她尝试安抚和镇压，有效果，但只能维持短短的一两个时辰，多用两次就没效果了，她想唤小方出来，可是小方根本就没有回应。

若非不想增加小方的负担，荞荞都想凭借鬼契的联系，撕开小方的鬼蜮进去看看了。

也就在她想其他办法的时候，突然想起来她之前去找玉笙那回，凑巧碰到了阎叔叔，阎叔叔顺手把小方送回鬼蜮的事情。前不久，小方的眉心还出现了奇怪的纹路。

以前她不知道阎叔叔就是阎罗王，现在知道了，便觉得两件事之间可能有些联系。

荞荞早就想好了，等今晚睡前去一趟地府，找阎叔叔问问看，没想到阎罗王先找来了，她正好趁机问问。

阎罗王蹲下来，没否认荞荞的猜测，盯着荞荞的双眼道：“他是自愿的。”

“自愿？”荞荞皱起小眉头，“为什么啊？”

小方是不是傻，自愿做那么痛苦的事情？

“为了你。”阎罗王捏捏荞荞的腮帮子，“他说，世上因果最难缠，小主人救他一次，他想还回来。”

荞荞抿抿嘴，嘟囔道：“我没让小方还，要还可以找药材嘛。”

自己人在荞荞这里都是有优待的，小方虽然不是人，但也是自己这边哒。

荞荞认真问：“阎叔叔，你让小方做什么事呀？”

阎罗王：“现在不能告诉你。”

荞荞噘嘴，“那小方会不会有事？”

阎罗王在忽悠与不忽悠之间犹豫片刻，最后还是选择对闺女说实话。

“关键在方维丛。”他道，“只要他能撑过去，那便不会有事。”

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，荞荞有些失望。她抿抿嘴，小声嘟囔：“小方还是比其他鬼鬼厉害哒，我要相信小方。”

阎罗王不想看到闺女失望，伸手捏捏她的腮帮子，转移话题：“还有什么想问吗？”

“有的。”荞荞抬眼看向阎罗王，问出心中早就存在的疑惑，“阎叔叔，你为什么总是帮我呀？还送我好多好多东西。”

虽然崔叔叔、孟姐姐、小白、小黑都很好，蛟龙爷爷很好，牛头马面和好多鬼鬼也很好，但是他们都不像阎叔叔这样，比起朋友来，给她的感觉更像是家人。

在道观的时候，荞荞只有师父和师兄。师父每天神叨叨，师兄们又是妖怪，行事间与凡人格外不同，荞荞不知道有家人是种什么感觉。

下山之后，她认了爹爹，之后有了祖父祖母、大姑母、二姑母、妹妹……好多家人，渐渐地她便明白，朋友和家人是不一样的。

听到这个问题，阎罗王欣慰地弯了弯唇角，心道那些东西没白送，总算在闺女心里他这个亲爹还是不一样的。

他认真回答荞荞：“等此事过后，我定然告诉你。”

荞荞疑惑道：“为什么现在不能告诉我啊？”

“时机未到。”阎罗王揉揉她的小脑袋，叮嘱道，“在抓住鬼煞本源之前，你不要来地府。”

荞荞刚想问为什么，阎罗王化作一团鬼雾，一晃眼就不见了。

荞荞嘟了嘟嘴，抬手摸摸脑袋，心道冬天被鬼鬼摸脑袋真的很冷啊。

以后她得和地府的朋友们说说，冬天不能摸脑袋，也不能捏脸蛋，冰。

荞荞跑去花园的时候，发现大家竟然都在。

亭子四周拿帐缦围起来，阻挡了冬夜灌堂的寒风。亭子中间的桌上放着一个小火炉，上面烧着的茶壶正咕嘟嘟冒着热气，旁边的铁网上烤着几个黄澄澄的橘子，还有花生和红薯。

大家围坐成一圈儿，一边说笑一边烤火。

“姐姐坐这里。”沈采鸢一眼看见荞荞，赶紧笑着招手。

荞荞刚想过去，闻初萤一伸胳膊，将小姑娘捞到了怀里，往她嘴里塞了一瓣橘瓤。

烤过的橘子是温热的，就是味道酸得让荞荞一张小脸儿直接皱了起来，梗着脖子才咽下去，嫌弃吐舌头：“酸！”

大家都被她这模样逗乐了，闻初萤捏捏她圆鼓鼓的腮帮子，放她下去。

荞荞赶紧跑到沈采鸢旁边坐下，一旁的玉笙递过来一个小碗，里面装着甜甜的炖雪梨糖水。

荞荞端起碗，吨吨吨喝了半碗，感觉嘴巴里也甜滋滋的才停下来。

小桌上放着几碟热乎的小菜，闻家父子俩温了壶梅花酿，在悠闲地对饮。

聂氏和闻初萤面前也放着小酒杯，里面装的不是梅花酿，而是荞荞酿的养身药酒。

荞荞夹了几颗油炸花生米塞嘴里，嘎嘣嘎嘣地嚼。

“下雪了。”沈采鸢放下筷子，惊喜地指着亭子外边。

亭外，纷扬的雪花自漆黑夜空悠悠飘落，白的愈白，黑的愈黑，衬得整个天地都静谧三分。

亭中众人都住了口，面朝外静静看着落雪，只有炉子上的茶壶咕嘟嘟，白烟一样的热气蒸腾而起，飘悠悠，飞到了亭子外边，融进白岑岑的飘雪里。

玉笙往旁边铺着的软垫上一趴，小手交叠，将下巴搁在手背上，眼也不眨地瞧着落雪。

荞荞眼珠子一转，眼中狡黠之色一闪，扑过去趴在玉笙背上，下巴放在玉笙脑袋顶上，脑袋叠脑袋。

玉笙翻着眼往上看，没等看清楚呢，沈采鸢有样学样，扑过来趴在了荞荞背上，也叠了一个小脑袋上去。

玉笙轻轻一动，背上的两人就跟着晃，嘻嘻哈哈地摔在了一旁的软垫上。

三人也不叠着了，各自翻了个身，两手撑着腮帮子，胳膊肘杵在软垫上，趴成了一排，专注地看着亭子外边。

大人们都笑呵呵看着孩子们玩闹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一壶梅花酿见底，闻善站起来，笑道：“夜深了，都回去休息吧。”

众人应声，也觉得今儿这雪景赏得差不多了。

除了玉笙，荞荞和沈采鸢都已经趴在软垫上睡着了。

在府里只有家人在的时候，荞荞是不用易形符的。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脸儿相对，却能轻易叫人区分出来。

闻修竹和闻初萤过去分别抱起自个儿闺女，送回去休息。

行至岔路口，闻修竹低头温声叮嘱玉笙，“明日除夕，可要记得早起。”

“好。”玉笙笑着点头，挥手和闻修竹作别。

自前几日醒来之后，他夜间睡着已经不会离魂了，几乎一觉睡到天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