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到孟和平，以及同孟和平关系熟稔的程清，叶淮愣怔住。

“姑父？你咋会在这儿？”

孟和平的注意力一直在程清身上，并没注意到路对面的叶淮，被叶淮这么一喊，才扭过头去。

“小淮？”

这下变成孟和平一脸懵逼，还问了和叶淮一样的问题。

“你咋在这儿？你——”

孟和平看了一眼叶淮所在的大门，心底有了猜测。

“你自己搬出来住了？”

叶琛一家现在住的还是大院里的房子，算起来跟孟和平是邻居，只是隔的远。

于是程家的客厅就成了大型认亲现场。

“真是没想到，京市那么大，你们表兄弟俩竟然住了对门成了邻居。”

孟和平觉着这事对外人需要隐瞒，但对叶淮没必要瞒，毕竟叶淮已经是大人了，而且他跟他父母也不是同类人。

叶淮吃惊之余，也有些生气，气的是程清早就认出了他，却不早点说出来。

“哥，这事我承认，是我疏忽，我给你赔罪行不？”

面对程清的主动道歉，叶淮却不打算轻易翻篇。

“要不是姑父过来，你还打算瞒我多久？”

程清尴尬地清了清嗓子：

“我本来是想找个机会说的，可这不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嘛，正好叔来了，赶巧。”

孟和平见哥俩闹小情绪，难免失笑。

“我说你俩又不是小孩，都是大人了，说开了不就好了，还纠结个啥？”

说着他往厨房的方向看了看：

“小淮，赶紧做饭去，我饿了。”

叶淮幽怨地瞥了孟和平一眼，他只是会做饭，又不是食堂的大师傅。

更何况他会做饭也是被逼的，谁让他爸妈平常忙着工作没时间管他，从小他只能在家里自己给自己做饭吃。

叶淮认命地挽起袖子进了厨房，他人一走，孟和平才对程清道：

“我今早接到你继父的电话，他们已经从西北农场出发，动身回来了。”

这消息还挺突然，不过总归是好消息。

程清又想到了姚康奇。

“那姚叔那边有消息吗？”

孟和平摇了摇头：

“卫晓光应该不会让他回来，就算回来，以姚康奇目前的情况，恐怕只能送往精神病院。”

程清一想也是，对于姚康奇来说，可能待在百川大队才是最安全的。

远在百川大队的徐向前，近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，笑出的褶子连熨斗都烫不平。

自从大队搞了水产养殖社，让队里每家每户都有了固定的收入，又有了拖拉机队，现在还有了卡车队，就成了整个红星公社的独一份儿。

所以现在百川大队不仅是整个红星公社的典型，还是整个响水县的典型，各个大队都派人来学习经验，就连市里的领导都亲自下来视察，还表扬了以他为首的大队干部，颁发了锦旗和荣誉证。

徐向前趁机向市领导提了给大队通电的事，领导立马就同意了，还让人特事特办。

此时此刻的徐向前，正背着手满脸笑容地跟着电站工作人员，招呼队员们配合他们的工作。

眼看着架电缆的木桩一根根树立了起来，徐向前觉着百川大队的好日子，马上就要来了。

他心里正高兴着，唐永林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。

“书记，有你的电话。”

徐向前一路小跑的到了队部，接起电话来一听，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，到了最后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凝重。

挂断电话后，徐向前垂头叹了口气，为姚康奇的未来担心起来。

牛棚里的张老头听说很快会有人来接走姚康奇，瞬间暴脾气就上来了。

“他家里都没人了还回去干啥？他就不能待在这里陪我？我看是你故意要送他走，好让我待不下去，把我也赶走！

你们这些毫无人性的畜生！你们听好了！有我老头子在，拼了这把老骨头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带走姚康奇！”

被张老头劈头盖脸一顿臭骂，徐向前也委屈得很，不管怎么说姚康奇也是因为百川大队那次事故才疯的，照顾好姚康奇，他也有一部分责任。

“老张同志，这事真不是你我能管得了的，文件已经下来了，姚同志他必须回原籍，回京市去，他不回去就会成为盲流，你忍心看他无家可归到处流浪？”

张老头一噎，他一把年纪没几日可活了倒是无所谓，姚康奇却还年轻。

见张老头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，徐向前只能安慰他：

“老张同志你放心，程清他在京市上大学，我会让他多照顾姚同志的。”

张老头这才反应过来，程清考上了京市的华大他是知道的，他还在县城的小鸡堡堡后院里住了一段日子，那时人多热闹，他还挺舍不得走。

“行吧，就让程清那小子多照顾着些，到时候要是有个什么情况，让他及时告诉我们。”

他就是担心姚康奇神志不清醒，会被人欺负。

张老头想了想，又道：

“既然姚康奇要走了，那他走的那天，我就跟着一道走，这牛棚我一个人住着也没劲儿，我去找我干儿子。”

听到张老头这话，徐向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舍，这老头赶也赶不走，这下他自己要求走了，还怪不习惯。

“行，那到时候你就跟着红卫的车一道去县城。”

吕红卫也没想到，他干爹突然要他养老，要和他一起住。

本来吧，他和朱二花两口子住在店铺后院的员工宿舍也没什么，可张老头一来，就有些尴尬。

尤其是他总爱在店里找顾客闲聊，说两句不高兴了又开始骂人，这对店铺的形象有很大影响。

方水生也知道以吕红卫目前的情况，他是肯定没有闲钱去卖宅子甚至租房子搬出去的，他因为学车欠了不少钱，都是用他的工资抵债。

于是方水生就主动提出，让张老头住到他家里去。

方水生来县城没多久，就又买了一套宅子，把他爷爷和弟弟妹妹都接了过来。

弟弟妹妹们借读，忙着上学，家里老年痴呆的爷爷没人陪着的时候，方水生也挺不放心，现在有张老头，正好可以帮忙照看。

张老头教过方青禾一段时间，还怪想这小子的，就乖乖听安排，住进了方家。

两个年纪差不多的老头子，一个骂骂咧咧聒噪个不停，一个傻乎乎地只会傻笑，两人一个说一个听，正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