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东方精神病院，程清找护士询问了一下，那护士听到他问的名字，从头到脚扫视了他好几眼。

“你是患者的什么人？”

程清有些不明白。

“我是他远房亲戚。”

他也只能这么说，总不能说是朋友。

那护士不信，又追问道：

“远房亲戚？出五服了吗？是他外甥还是侄子？”

程清还是头一次遇到来医院探望人还要查人户口的。

你家住海边啊管的那么宽？

不过这也让他生出了疑虑，他谨慎地回答道：

“不是外甥也不是侄子，我是他认的干儿子，他是我干爹，这门亲是在他下放改造的时候认下的，不信你可以打电话去我们村问。”

护士也没想到程清会这么回答，上面已经交代过了，要是有姚康奇的亲戚来探望，一律拦住，因为姚康奇在国内已经没有任何亲戚，来探望的极有可能是别有用心，想窃取技术信息的间谍。

护士做事谨慎，没有立即带程清去见姚康奇，而是向医院的领导进行了汇报，随后又把他带去见了姚康奇的主治医生。

“是这样的，患者目前的情况，需要静养，不适合见外人。”

听到主治医生这么说，程清心底的怀疑更甚，他反问道：

“现在我干爹属于什么组织在管？”

主治医生被他问得一愣。

“这……我也不知道。”

“既然他没有组织在管，那我有权把他接回家去吧？”

程清话音刚落，主治医生立马拒绝道：“不行！姚康奇同志必须在医院接受治疗！他曾经从事保密性工作，这关乎国家的技术安全。”

程清都要被他这强词夺理的说辞给逗笑了。

“我不明白，他下放的时候，神志清醒，你们没人管他死活，也没担心过那啥狗屁技术泄露，现在他都神志不清了，你们才把他关起来，不觉着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？”

面对程清如此咄咄逼人，主治医生顿时拔高了音量怒斥道：

“到底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？总之上面有规定，医院也有规定，不能放人！”

程清冷笑一声：“行！那你告诉我，上面是什么单位？我亲自去问问！”

医生见他态度这么嚣张，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是什么背景，毕竟此时的程清从头到脚看着都是城里人，只是口音不是本地的而已。

“你到底是干什么的？”

医生的语气明显缓和下来，声音也压低了一些。

“你管我是干什么的？”

程清继续跟他耍横：“反正今儿你要么把人给我，要么把上头是什么单位告诉我，否则我就在你这儿扎窝，我还就不走了！”

见程清是硬茬，医生心里愈发打鼓，他踟蹰了片刻道：

“你为难我也没用，我也是按要求办事，你得去找我们院长。”

程清眉尾一挑，这医生没把上级单位说出来，而是让他去找院长，那症结定然就在和院长相关的人身上。

程清得到了想要的答案，便起身拍了拍医生的肩膀奉劝了他一句：

“做人要多积阴德，否则现世报来得快。”

说完他就扬长而去，问了另一个过路的护士院长的办公室在哪儿，就直接找了过去。

这一路上程清也多留了个心眼，看到那些穿着病号服，精神还算正常又没有护士看守的，他会凑上去问他们知不知道姚康奇。

可惜一连问了好几个都对他摇头，直到问到一个目光呆滞的中年人。

“304。”

他的回答只有这一串数字，而且还说了好几次，程清记住了，先去找了304号病房。

等上了三楼到了房间门口推开房门而入，程清猛然闻到了一股浓烈到让人作呕的恶臭，和沈慧茹那满是尸块的空间简直不相上下。

他缓过来后，便看到整个病房里三张病床，只有最里面那张躺着个人，所有恶臭都是从那人身上传来的。

程清走上前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只见床上躺着的人，面如枯槁，瘦到只剩皮包骨头。

程清辨认出是姚康奇后，便缓缓掀开了他身上那条脏污的棉被，差点没吐出来。

流出来的屎尿没人处理，身上的褥疮已经烂了，还长出了蛆。

程清根本无法想象这几个月姚康奇是怎么过的，明明他在百川大队的时候，除了神志不清，身体都好好的。

他呼唤了姚康奇两声，可姚康奇闭着眼睛毫无反应，他伸手探了探鼻息，人还活着，可意识全无。

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，程清明白要是不带走姚康奇，他恐怕会死在这里。

程清也不打算去见院长了，就姚康奇现在这状况，正常的医院能让病人这么遭罪？这明显是故意的！

他立马离开医院，先去了胡家找老爷子。

此时的叶老爷子正在家里看电视，看的是京剧表演，他还跟着悠然自得地哼了两曲儿。

给程清开了门，老爷子有些意外。

“听你妈说你去了沪市，那么快就回来啦？”

程清照旧挑了好的对老爷子说了，便立刻进入正题。

“外公，您认识医疗体系的人吗？职位越高越好。”

叶老爷子神色奇怪地看着程清。

“你毕业还早，你学的也不是医学专业，莫非……你是帮别人打听？”

程清觉着还是得把姚康奇的事情说清楚。

“外公，我之前跟您提过姚康奇在我们百川大队改造，您还记得吧？”

老爷子点了点头：“这事和姚康奇有关？”

“对，他返城被送进了精神病院，我怀疑他被人打击报复，现在都快活不成了。”

老爷子惊讶得张大了嘴巴，半天合不拢。

“什么？竟然会有这种事？是谁要害他？”

程清也不确定，毕竟他不清楚姚康奇在京市到底有多少仇家，但是可以肯定的是，首先要怀疑的就是卫晓光。

“这事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查不清楚，我就想先通过关系施压，把姚康奇转移到胡叔的医院来，有胡叔照看着我才能放心。”

叶老爷子想了想，这事其实也不难办。

“你回来以后，还没见过你二叔公还有三姑姥姥吧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