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放我出去！”

上清地牢内，披头散发的少年被锁池中。

铁链伴随怒吼摇摆，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。

身上几道未愈的伤口，浸水后持续恶化渐渐腐臭。

眼底不时流转猩红。

此等情形，他非但没有死去，反而愈加精神。

逸散的灵力，招来一旁形如枯槁的青禾难听的哑笑。

就算如今，她浑身上下找不出一块好肉。

却也比罪魁祸首活的舒坦。

事已至此，她并不后悔。

当年将天之骄子拉下水的一刻，多么快意。

想她青禾也曾正宗出身，只因身负绝佳血脉遭人嫉恨，数次九死一生。

若自己亦有那人坚韧的心性，今日谁胜谁负，还未可知。

说来好笑。

同为堕落者，一个做了阶下囚。

而另外一个，坐镇第一仙宗受世人敬仰。

“聂云……哈哈哈哈。”

不要以为她看不出，这个少年身上分明流着他一半血脉。

呵。

还以为他有多深情，居然同妖物苟合……

半生已过，受尽折辱。

青禾无牵无挂。

就连所求的长生，也早不在意。

之所以还有一口气，是因为那人舍不得她死。

毕竟，她是唯一了解聂云往事的“旧友”。

若自己死了，那些仇怨，他又能向谁去报？

无论多么恶毒的咒术，她都忍了下来。

哪怕被囚此处，能亲眼瞧见他痛苦，也不算亏。

“仙子笑的畅快。”

“想来最近的日子，极为好过。”

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牢外，聂云照例一袭掌门服饰。

不知该说他胆大，还是猖狂。

笑意越浓，寒意越深。

恩赐般抬起青禾的下巴，贴心的为她补上蛊虫。

“骗子！”

“还我娘！”

少年瞧见他，情绪更加激动。

一黑一白两种力量，游走在经脉之中。

丝丝红雾从链上涌现，逐渐侵蚀着躯体。

“啊！”

烂掉的地方似被火烧灼，滋滋作响。

他终于忍受不住，低吼出声。

“我已做到了我的承诺。”

“你还有何不满？”

怜悯的对上视线，眸底嫌恶越怎样都遮不住。

和他那个娘一样，满身傲骨，真是碍眼。

可惜……

仿佛想到什么，聂云幽幽笑了起来。

“说到底，牵绊住她的人是你。”

“若非如此，堂堂妖王，岂会甘愿为我所囚？”

只恨她的血脉不能被抽出。

一点一点流尽，委实太慢。

“娘！”

闻言，少年的臂膀爆发出阵阵紫光，体内火灵灼烧着铁链。

浓郁的血色，逐渐将水面染红。

“呵。”

“骨肉分离，父子相残。”

“聂家儿郎，少有你这般恶毒。”

四面八方涌来的虫子，啃食着青禾的血肉。

钻入她的五脏六腑。

哪怕如此痛苦，她还是艰难的扬起嘴角。

眸中嘲讽之意，令聂云蹙起眉头。

“仙子自身难保，竟还有心情管我的闲事？”

“哦，抱歉。”

“在下忘记了，你现在形如鬼魅，貌似无盐。”

“哪里担得起仙子二字？”

青禾最重外貌，若是从前，此言必会惹得她大发雷霆。

但如今，谁还会在意那些虚名。

“聂云，我当初怎会觉得你这种狼心狗肺之徒有趣？”

“回头看看吧。”

“你未过门的妻子，正在你身后瞧着。”

“你永远，永远得不到她的宽恕！”

容貌、长生、权势。

聂云什么都有。

可为何只有在折磨自己时，才会瞧见他隐约透出的真心。

眼角的泪并非悔恨。

而是嘲笑，是咒怨。

总有一日，他会和自己一般一无所有！

……

冷冷的风在脸上胡乱的拍。

林昭看着一脸淡定的文修然，无奈叹息一声。

咱就是说，这老头真是个祸害。

来剑峰两趟，就能拐走他们的厨娘。

一路又似个大忽悠般，跟人描述朝阳阁的宏伟。

不是，咱这是收弟子还是普度众生呢。

都不挑年龄的吗？

“文师祖回来了。”

仙舟落地。

文修然最喜欢的排场，终于再现。

果然，这老头就是为了让大家都来欢迎他。

才卡着点回来。

“师叔。”

闻景行一如既往的热情。

从众位弟子中脱颖而出，飞奔过来。

不知被谁绊了一脚，身形倏地不稳，稳稳当当的行了跪拜大礼。

“师侄不必如此。”

尽量憋住自己的笑意，林昭伸手将他扶起。

那一瞬，她把两辈子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。

闹了个大红脸，闻景行顶着嘲笑，乖乖站到身侧。

正想跟林昭咬耳朵。

许多先前同林昭玩的好的女弟子，紧跟着围了上来。

将在外面收集到的食材，以及重金购置的衣裳首饰，纷纷送出。

仿佛过年发红包一样。

“师叔，你和师祖回来的正是时候。”

“阁主马上就要关闭山门了。”

她们你一言我一嘴，最后落到林昭耳中，只有这一句。

“哦？”

“这是为何？”

老头没跟自己说过这事啊。

“师叔不知？”

“每年朝阳阁考核期间。”

“都会出现一批有心之人，串通还没入门的弟子探听消息。”

“因此，为了防止他们……”

“等会儿再说，考核就要开始了。”

闻景行的解释被匆忙打断。

虽然只有一半，林昭还是听出了个大概。

简单来说，就是怕别人作弊呗。

文修然早在离开仙舟一刻，便赶回阁中议事。

看来他们回来的时机的确很巧。

“诸位。”

“时隔一年……”

“………”

“选拔……新人……”

祝瑾瑜再次端起了阁主的架子。

这次的致辞格外冗长，但瞧她娴熟的模样，想必每年都要说上一次。

“开始.！”

开场白一结束，弟子们纷纷默契的后退。

将场地留给了参加入门选拔的各地精英。

“哎呀，他们一来。”

“咱的日子又不好过了。。”

“可不是嘛……”

听着周围弟子不满的抱怨，林昭实在一头雾水。

“师侄，选拔新人不是好事？”

“怎么看大家好像不太高兴。”

“师叔有所不知。”

“烹饪灵膳所用的食材，都是有数的。”

“一人多拿，一人就要少拿。”

“偏偏新人好高骛远。”

“总会囤积大量用不着的灵材。”

“很是浪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