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师妹何出此言？”

离颜缓缓勾起嘴角，目光锐利。

神态依旧自然，没有半分紧张。

甚至淡定的用帕子擦了擦手。

林昭假意叹息一声，看来自己暗示的还不够明显。

“宗门即将遭逢大难。”

“师姐伤情未愈，自是无力迎敌。”

“哎呀，瞧我这记性。”

“竟忘了向师姐道喜。”

“哦？我哪儿来的喜？”

前一秒还在消化她话内信息的离颜，被这突如其来的祝福，打了个措手不及。

怔愣一瞬，立刻反问道。

“大仇得报，风光无限。”

林昭面上笑意盈盈，眼中却不带一丝温情。

“呵。”

呼吸粗了一瞬。

脑中纷乱，终于找出头绪。

看来，她知道了。

离颜觉得自己本该紧张的。

因为被她戳中了思绪，因为被人看穿了秘密。

可是……

所有线索顺势串联。

秘境中那个自报家门的上清弟子。

以及林昭诡异的态度。

明面亲近暗地疏远，一切都有了答案。

此时动手，自己的胜算并不大。

离颜与她修为差不多，但却远远不如少主。

全盛时期尚有一搏之力。

然如今有伤在身，她的身份又摆在那儿。

想要悄无声息的除掉这个知情者，绝不可能。

“师姐瞧着有些紧张，不如放松些。”

她的身子已经绷紧到防御状态，林昭清十分清楚。

那是高度集中精神的副作用。

安抚性的开口，她俩又不是敌人。

“果然人心难测。”

“听闻师妹同邪君曾有瓜葛。”

“如今莫不是收了她的好处，背叛正道。”

“才跑来我面前，说这些不明不白的话。”

没有指摘她的用意。

离颜这脏水泼的，既避开做贼心虚，又上升到了高义。

妙啊，不愧是潜伏多年的间谍。

放到现代，少说也是个王牌。

“我自问没有得罪于你。”

“又救过门主一命。”

瞬间明了自己的处境，看似狐假虎威，实则萌生退意。

“你要表忠心，怎么也不该轮到我祭旗。”

“师姐说的对。”

“今日之言，我们点到为止”

“师妹只想提醒师姐一句。”

“无论再多愁怨，都不好牵连旁人。”

话锋一转。

提到此处，林昭神情不免严肃几分。

“当日情形，你我了解。”

“倘若门主败了，青云必是寸草不生。”

“你如此行径，误打误撞。”

“倒也算坏心办好事。”

“过往怨怼，便留给时间来评价吧。”

这话是警告，亦是真心。

经历了这么多，林昭早已对青云门有了归属感。

但她也不会试图用几句言语，义正言辞的强迫离颜放下。

未经他人苦，莫劝他人善。

若非林昭当时正在陪司渊闯鬼门关，形势又怎会变成如今这般？

设身处地去想。

或许换成自己，当日也会冲动。

多年悉心潜伏，不就是为了守得云开见月明。

近在咫尺的良机，岂能白白错过？

“师妹莫要多管闲事。”

“话说的这般动听，还不是怕牵连你的道侣。”

“我与他之间你选了他，我难道就不可自私一回？”

“说到底，你我有何分别？”

离颜最讨厌她这种喜欢讲大道理的人。

话说的天花乱坠，实则仍是自私自利。

如果今日，是郁苍霖说出这番言论。

她还能高看几分。

但林昭月，她凭什么？

“他是我的爱人，更是曾数次护卫青云门的剑峰主。”

“于公于私，我都该选他。”

“师姐的恨亦是一样。”

“为了你的亲人，你的朋友。”

“你的幸福与快乐。”

“可其它弟子，又何尝不是你我？”

“师妹并非圣人，也不想管这些。”

“只愿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，过宁静祥和的日子。”

亲眼瞧见数条生命逝去，就算毫无瓜葛，也会有感而发。

偶开天眼觑红尘，可怜身是眼中人。

世上遍地凄苦。

不计多少，不思对错。

林昭来此，只是为了让她不要犯倔。

平白搭上自己的性命。

“冤有头债有主，师姐好生琢磨吧。”

……

“真是无用。”

“交付你的事，没有一件办成。”

“还把自己弄成这样！”

“玄阴之体对你已经不起作用。”

“尽快处理掉。”

聂云再一次被黑雾传召时，它已不似从前那般飘渺。

死了那么多人。

处处飘荡的怨恨，全部汇聚在其身旁。

要不了多久，它的魂体便能脱离桎梏。

聚齐碎片一事，迫在眉睫。

“是。”

低声应下，紧握的拳却暴露了聂云激荡的内心。

“近来连连出手，已经引起旁人注意。”

“短时间内大张旗鼓的进攻。”

“光凭我一人，定是不行。”

“何况我已伤重无力再战。”

“请您给我一些帮助。”

它在凡间总该剩些势力。

聂云不能光出力，不得好。

自己费心费神，为的不就是吞噬掉它的力量。

虽然聂云可以凭实力在修真界横行霸道。

然各家宗门，还是有些底蕴在。

他的行为已经惹起众怒。

光一个上清宗不够，他需要更多的筹码。

“哼。”

“你们这些凡人，最擅阴谋诡计。”

“目光短浅。”

“罢了，本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。”

“里面的东西你拿着。”

“尽快把所有碎片集齐。”

“不要让我失望。”

黑影不过外强中干，若它真有可用之人，何须聂云这个卑鄙之徒鞍前马后。

正道之中，拥有此等地位和能力的。

不是只有聂云一个。

但他却是唯一心术不正的。

不仅仅针对正邪，而是针对整个世界。

有时，黑影都怀疑。

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？

一个没有图谋的人，往往最可怖。

好在，他的实力与自己相差甚远。

“遵命。”

聂云得了好处，立刻喜笑颜开，千恩万谢。

却在黑影消失后，收起所有假象。

他以为，自己只想要些小恩小惠吗？

“来人。”

挥手召来暗卫，聂云又生一计。

这次，他要不费一兵一卒，剿灭所有宗门。

“去给各大门派发帖。”

“就说近来鼠辈当道，妖孽横行。”

“上清诚邀诸位同道一聚，共议大事。”

“聂云敬上。”

借刀杀人，偷梁换柱。

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经暴露，不妨来个一网打尽，多么畅快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