毛玉成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叫谭樱素的女人走了，最初的愤怒与心碎之后，他仍然在一遍一遍地给自己的妻子婉秋打电话，好像刚才的那一幕从没有发生，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幻觉罢了……

一遍一遍，他无法停止。然而，他接到的就总是一个机械的女声对他说：“你拨打的用户无人接听……你拨打的用户无人接听……你拨打的用户无人接听……“

毛玉成想不出婉秋为什么不接听电话？她难道不知道他在为她提心吊胆、日夜悬心吗？还是她故意地在跟自己赌气？

种种的疑惑和担心叫毛玉成越想越着急，越急越有气……

终于，他把手机重重地摔在桌子上，大声骂了一句：“混蛋！”这才发现，餐桌的对面那个一直在着，他以为她会一直在下去的女人没了！原来刚才那一幕不是幻觉，她不唯人没了，外衣与包也没有了，女人真的是走掉了！想到刚才那个女人，她竟一个招呼也不打便不辞而别，他接着又骂了一声“混蛋！”

如果说刚才那声混蛋是骂婉秋的，这一声混蛋便是骂谭樱素的，他想不出，在这种时候，她怎么可能一点不体谅他？

愤怒之余，他不由得想：为什么同是女人，婉秋竟能为了他的父亲只身千里亲临险地，而这一个竟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便离他而去呢？

或许是因为他的这声骂声音太大，就惹得邻桌的客人向这里投来怨怼的目光，毛玉成发现了那些不友好的目光，可是他没有闲情理会。

一个人坐在那里呆了一阵，毛玉成实在是心急如焚又无处发泄，他禁不住又抓起那手机，拨打了谭樱素的电话。在这种时候，他也只能给她打电话。

电话果然一拨就通了，毛玉成没好气地问电话里的女人：“你这混蛋娘们，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走了？”

谁知那女人倒比他更理直气壮：“哼，毛玉成！你才是混蛋！你是大混蛋！混蛋里的混蛋！我问你——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我，爱我，离不开我，你这个骗子！你心里真的有我这个人吗？装得好像！今天我才算看清楚了！你心里根本没有我！只有你的老爸！你的儿子，你原先的那个女人！那个家！”

没想到，她的愤怒倒让毛玉成冷静了，他冷静地问道：“依你说，难道我不该有他们么？”

“你当然是该有的！我没说你不该！我知道你是个有担当的男人！可是话得说回来，你这么有担当、有责任心，这么男子汉大丈夫，当初就不该背叛你的家庭、你的女人来找我呀！我问你，我现在算是你的什么人？是的，你应该在心里有他们，什么都是你该有的！那么我呢？谁该有我呢？谁该拿我当回事呢？你心里既然没有我，当初干嘛要拿我一个小女人开涮呢？”

毛玉成张口结舌，他掉进一个自己想不到的漩涡里……沉默了一会儿他才索性说：“算了！我现在就再怎么说我心里有你，你也是不会信的，那你说吧——我该怎么有你？”

女人在他沉默的当儿，鼻子“哧”了一声，这会儿又是一阵机关枪朝毛玉成发射过来：“好你个毛玉成，你可真是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啊！吃着碗里看着锅里，还让人觉得你好无辜！一边出着轨，怀里抱着别的女人，一边又要在自己的妻子面前表现得像个好丈夫！好人可都让你做了！可是好男人是你这样做的吗？”

毛玉成忽然发现，他现在才是一般人说那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。是的，他在婉秋那里早已经不是人，可在谭樱素这里，他又能算是人吗？他问自己，问来问去竟让自己越发烦恼。他郁闷极了，也愤怒极了！对正己，也对电话那头的那个女人，那个将他生吞活剥的一点情面都不留的女人，若是这个女人现在在他面前，他觉得自己肯定会失控，会抓住这个女人胖揍一顿！可一想到这谭樱素曾经给予他的肉体上的吸引与抚慰，想到俩人曾经有过的肌肤之亲，毛玉成的心顿时又软了下来……他虽然脾气暴躁，却从来不打女人，从前对婉秋，他也只是恼恨起来痛骂不止，从没有动过她一根手旨，眼下他当然也不会对这谭樱素施加暴力，他从心眼里看不起那种人，再说，他也不想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，多年做管理工作，他知道不能轻易说那个不字。

于是他压下心头说不清来自哪里的无名怒火，无可奈何地对谭樱素说：“你说的对，我不是好男人，我忘恩负义，我见异思迁，我陈世美，行了吧？刚才对不住，冷落了你了，现在，你还是给我回来吧！”

“不！”女人在电话里厉声喊道！虽然隔着隔着屏幕，毛玉成也听得出，女人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拼命喊出了这个字。

“为什么？可以说说你的理由吗？”他不得不控制住自己情绪，缓和些问。

“你以为你是谁？想不要就撂在那里，想要了就招之既来？我是你的应招女郎？”

毛玉成再次忍无何忍，”腾“地从餐桌旁站起来，朝着电话吼了一声：“好！谭樱素，你现在他妈的跟我说——你到底来还是不来？”

女人大概没想到，他竟然会对她发如此大的脾气，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，半晌没有回音。

毛玉成等了片刻，见电话里没有声音，紧跟着又来了一句：“你给我听好了——你现在要是不来，你就永远也不要再来了！”说完，“叭”地又把手机摔在餐桌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