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住父母一方的血脉这件事听起来是那样匪夷所思。

血脉是生命本源，传承根本。

一旦血脉被封，就相当于这人已经不是原来的人。

可孩子爹说这是孩子能活下去的唯一办法。

经过很多准备，查阅各种书籍，确保禁术能顺利完成。

在满怀的孩子父母满怀希望地期盼下，确定了日子。

那一天万里无云，天气非常好，似乎在预兆着一切顺利。

禁术确实很顺利，顺利到让人不敢相信。

可他们不知道禁术带来的后果。

因为从未有人成功过，所以没人知道禁术成功之后会有什么后果。

道，规律也。

天道，自然法则不可逆天的规律。

人之道，生老病死不可逆。

芸芸众生的结局早已注定，天道早有定数。

人就是天地之间的蝼蚁，那样的微不足道。

蝼蚁妄想破坏天道，后果不是蝼蚁能承担的。

被封住血脉的孩子没有被天道注意到，但是孩子爹娘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。

孩子就那样成了孤儿，好在孩子爹临死前用了办法把孩子传送到有人的地方。

凌嫫像是旁观者，又像是当局者，看着一家三口短暂的相处。

她看到孩子被一位老乞丐捡到，看到孩子命大活了下来。

她一直不知道这个梦意味着什么，直到藏在记忆深处的回忆诶唤醒。

老乞丐，小乞儿。

刚开始只觉得这些经历好熟悉，好像她也有过类似的经历。

梦着梦着，她记起来。

是她，梦里的孩子就是她。

只不过那时她不叫凌嫫，是个没名字的小乞丐。

……

“凌施主醒了！”

凌嫫有些恍惚地看着出现在无因，撑着身子起身。

“我怎么？”

无因一脸严肃地瞧着她：“你知道你的身世吗？”

话一出口，凌嫫所有恍惚消失不见，表情变得极为凝重。

黎城古墓遇到尸婴时，说她身上很香，一下就在茫茫人海中挑中她。

邪尸跟她说过她的血跟人不一样，很香。

魔娃也说她身世有问题，所以夺舍邪尸身体才那样顺利。

可他们都不知道她的身世，只说她不一样。

如今无因又提起这样的话题，显然是发现了什么。

屋里压抑的气氛让凌嫫垂下头，脑子全是刚才梦里的一切。

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身世，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到。

她并没有看清楚梦中爹娘的模样，只看得到朦胧的身影。

爹娘在梦里一直都维持着平凡夫妻的模样，看不出两人谁不是人。

除了梦见她是怎么活下来的，爹娘是怎么死的，此外什么也不知道。

说实话，她到现在都没有真实感，印象里从未有过爹娘。

爹娘于她而言就像是陌生人，真正有印象亲人仅有莫凌。

想到莫凌，凌嫫抬起头。

“无因师父，你有话直说。”

无因：“自从你入了弘佛寺，已经净化的黑莲开始蠢蠢欲动，净化再也不起作用。”

一句话，让凌嫫直接白了脸。

她知道魔娃做的每一步都带着算计，可她没想仅仅是一滴心头血就会带来这样可怕的后果。

“魔血已经融入你的身体，无法剔除，这滴血不仅会影响黑莲，同时会影响你对青莲剑的控制。”

“你可以看看你手腕上的青莲印记，肯定已经发生变化。”

凌嫫没有去看手腕。

对于手腕上青莲的变化，她从一开始就发现了。

只是她没办法解决。

“凌施主，九州必乱，这是定数，谁也改变不了，而你不在定数之内，你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影响着九州未来。”

“我们谁也无法预料之后会发生什么，没办法给你建议，黑莲是你送过来的，如今还给你，如何处理黑莲，你自己决定。”

看着陷入沉思的凌嫫，无因把黑莲放在桌子上，转身出去。

黑莲已经发生变化，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。

如今九州开始乱了，乱象很快就会传到碧州。

弘佛寺再也不能偏安一隅，已经准备出发和其他宗门会合商量计策。

到时候弘佛寺保护不了黑莲，也怕一个不慎让黑莲离开弘佛寺，怕黑莲里可怕的魔气肆意，引发别人的心魔。

九州一乱，黑莲就不能再放在这里。

谁也不知道九州的修士里面会不会有人打黑莲的主意。

谁也不知道谁跟魔族勾结。

他只知道人心叵测。

有些人的心比魔鬼还要可怕，尤其是在这样的乱世里，人性会变得更可怕。

生死存亡之际，什么正义之师，什么高尚品德，什么大义，都保证不了。

乱世乱得就是人心莫测。

恰好黑莲就是让人变成魔的可怕魔物。

思来想去，只有交给凌嫫是最好的选择。

至于如何处置黑莲，只能由一人决定。

无因看着依旧安静平和的弘佛寺，知道这一份平静维持不久了。

【屋里】

凌嫫看着依旧散发着浓郁魔气的黑莲，拿出乾坤扇收了起来。

她相信魔娃不会把宝押在她一个人身上，估计已经有人收到魔娃的指令，开始对黑莲下手。

眼下正是乱起来的时候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制造混乱。

一旦有混乱，弘佛寺的僧人一定会管。

一旦有人去解决那些混乱，弘佛寺就不是铁桶一个，没办法保证安全。

她可是在青州秘境清楚感受过黑莲的可怕。

那些能使用邪术的人，心魔就越可怕。

这种人只要碰到黑莲，心魔必醒。

黑莲交给她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。

想到这些，想到连一念大师和无因都没办法，凌嫫知道是时候走了。

有些人肯定悄悄跟过来了，继续逗留可不安全。

说走就走。

凌嫫只是通知了小沙弥一声，没去找一念大师和无因，也没跟小骷髅说一声就直接离开。

从莫凌因为除魔之行跟她分别就再也没回来开始，她不喜欢分别了。

凌嫫踏出弘佛寺大门时还是停顿了一下。

算算时间，距离踏进弘佛寺大门仅过了半天时间。

当天来，当天走，中间做梦的时间占了一大半。

离开弘佛寺的凌嫫没有朝着来时的路走，选择换一条路。

她有一个要去的地方。

一个充满快乐回忆的地方。

一个往后可能再也回不去的地方。

她知道这样有危险，可她都不确定这一次去了魔族还能不能活着，所以必须去看看。

对于这短短一生，她只觉得造化弄人。

本就不该活在世上的她，间接害死了父母。

本该死在街头的头，偏偏遇上了莫凌，又捡回一条命。

她这条命真是有点硬，也真是没福的命。

父母不在，唯一的至亲莫凌也死了，师门也因为她遭受磨难。

她这条命，似乎不太好。

不仅对自己不好，对亲人师门也不好。

凌嫫迎着渐渐落入山头的夕阳，一步步离开。

身影被夕阳拉得有些长，看起来让人觉得难受。

……